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攸川:为什么只能在咖啡馆读《资本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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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咖啡馆读《资本论》是装B,还是魔都上海的现实一种?什么力量逼迫年轻人只能高价购买空间,来换取一点读书思考聚合的场所?
    上月底据说是某高校教员的名博,@文冤阁大学士 ,突然发动了对“《资本论》读书会”的攻击,原文如下:“听说本市几家高校有群左派学生成立了个马教读书会,勤读«资本论»(中文版的),批判资本主义腐朽生活,可活动地点总选在复兴公园旁一装B圣地咖啡馆里——难道不该去宝钢的洪炉前吗?”

    看来,在魔都的咖啡馆里读《资本论》,着实惹恼了这位教员。在他看来,不在工厂乃至血汗工厂,而是在咖啡馆里读以批判资本主义制度著称的《资本论》,显然是极其虚伪和装B的事。

    在这个时代,断定别人虚伪或装B是再容易不过的事。因为这样的断定可以帮助他轻快地逃避另一个可能他更为不快的想法———在咖啡馆里读《资本论》,恰恰是这个魔都里的现实。

    这个现实是由这样几个部分组成的。首先,是“本市几家高校有群左派学生成立了个马教读书会”。没错,读书会主要成员的确来自不同的高校,杨浦区的、宝山区的、闵行区的等等。读书会成员也曾经想过轮流做东,在各自学校开展读书会活动。可是,各所高校都已经迁到了郊区,彼此之间相距甚远。一旦如此,那么情形也不难料想:在某个周末的早晨,从宝山赶到闵行参加读书会,再困乏中读不了几行《资本论》,便要去赶回校的班车了。。。。于是,成员们决定采取折中方案,在市中心淮海路旁一家所谓“装B圣地”的咖啡馆活动,方便大家。

    多年来,对于上海高校的外迁问题,有不同的解释。一种是说,处于房地产市场的考虑,大学外迁,在郊区的空间配上了综合性高校,既拉动房价,又带动消费。而在这一场房地产运动中,如果上海市郊的空间都不能从资本的手中幸免,淮海路的空间更是早已经“沦陷”了。这也是读书会的成员不得不掏钱购买活动的空间的原因。于是,一面购买价格高昂的咖啡,一面得到一天下午的阅读和讨论《资本论》的空间。

    另一种是说,大学生通常被认为是社会上不太安分的群体,政治意识强,极易被各种政治运动所动员。介于对学生参与政治运动的“悲惨”后果的记忆,把各大高校外迁,使得高校之间的串联变得很困难,大大降低了学生参与政治运动的可能性。而要破坏这一参与政治运动的可能性,第一要破坏的就是学生们在共同阅读、讨论和思考的空间。这种破坏显然是极为有效的。因为今天,即便是在一所大学内部,一同阅读思考社会问题的空间也极为有限。各种各样的选修课、社团活动、商业演讲,就业压力,把学生们指使得团团转。在个人前途第一重要且让人忧心的现实里,大家无暇他顾。而即便偶尔有这么两三个傻瓜,他们也会沮丧地发现,找不到合适的空间。

    于是,这个时候,只剩下装b的咖啡馆,让我们这个读书会的成员买到了一点苦涩的“自由”呢。

    很多“前辈”认为,当代年轻人没有团结协作的精神,一盘散沙。但实际上,年轻人聚集起来齐心协力做事的动力从来就很强。只是,这种很强的动力,并不能一夜之间就改变思考和活动空间匮乏的现状。在咖啡馆里读《资本论》,不过是形象而讽刺地说明了这一现实。可以看到,当人们一边抱怨“为什么当代年轻人组织起来做一件事那么难”,一边又认为读《资本论》只能在烘炉边的时候,这样的人离今天的现实是多么的遥远。他们的批评,不过是充满了教条、幻觉和抱怨的噪音罢了。

    但更值得注意的是,这个噪音是高校教员发出来的。按理说,身处高校,他应该更明白今天的大学和大学生在组织和思考社会问题时的实际状况,却依旧发出了这样的噪音。如果说,在这个糟糕的时代里,青年人自发组织起来读《资本论》是一种生存的本能反应,是他们对现实的某种敏感的话,那么,被今天的学术体制所圈养起来的人,大概是连这一生存本能都不存在了。

    在这一意义上说,对我们这座城市而言,真正值得担忧的或许并不是在咖啡馆里读《资本论》,而是缺乏现实感觉的人占据了教师或知识者的岗位,把他们的无知当做真理传授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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