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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市青年居住问题:总有20%的人认为“住得偏小”
关键词:青年 住房 居家
住房只是一件商品,而不限于商品。它是生活的一部分,又占领生活的全部。
    住房只是一件商品,而不限于商品。它是生活的一部分,又占领生活的全部——有人受困于“房奴”,昏天黑地上班,买房还贷,从而放弃生活的乐趣;有人惧怕现实压力,钻进自己的小世界,做起不问世事的“文艺青年”。
    目前,高校学者们正在做一项有关青年居住问题的研究。从某种程度上,调查数据呈现出我们的住房焦虑:总有那么20%的人认为自己“住得偏小”;我们认为“有房”生活才安稳,而有住房的目的,只是为了“有个沙发,想干什么干什么”。
    不知不觉,我们在大环境的作用下,活成了一个矛盾体。


“杀”出一个家来

    毕业后的6年,姜璐长期处于动荡之中,除了“忙于工作”和“忙于换工作”之外,她还有另一项职业:找房和搬家。每到一处,都会一场以住房为主题的“南征北战”。
    毕业那年,她先在学校附近的求职公寓落脚。那是一处由临时厂房住宅改建的求职公寓楼,没过多久,就莫名其妙地搬迁了,白白被中介坑了半年的房租。随后,又遇上了一个不安分的房东。三天两头闹涨价。姜璐不堪其辱,又选择了搬家。
    好不容易安稳了一阵子,又随着工作调动,她从闵行迁到浦东。凭着过往与中介“斗智斗勇”的经验,在浦东租房算是一次成功。然而,经历数次租房风云,她始终心头惶然。再加之家人的催促,毕业6年后,她已经彻底打消了此前“买房不如租房”的念头。
    由上海大学当代文化研究中心王晓明教授主持的“都市青年居家生活调查”所关注的对象,即是姜璐及与她同时代的中青年———他们的年龄分布在22-42岁。在他们“安家立业”的时候,国家结束了计划经济和福利分房,促使他们涌入了市场化浪潮。他们中的绝大部分是70后与80后,也有90后的血液注入。
住房不仅仅是一个商品。它像旋风一般席卷而来,促使人从物质、消费的层面到精神层面都发生改变。经历这几年的颠簸,姜璐渴望一处稳定的住宅。“因为想买房,所以在选择工作时,稳定、高收入肯定放在第一位,而不是‘职业志趣’第一位。”
    姜璐不缺住宅,也不至于露宿街头。随着上涨的工资收入,开销绰绰有余。然而,经过几番焦虑之后,在职业选择中,她倾向于选择国有企业。“稳定,公积金高,不怕失业。”她说,“虽然还没有买房,但总有一个念头:万一还不起房贷怎么办?”
    姜璐就是这样“被房奴”了。“我似乎觉得,自己不应该这样。以前,我讨厌国企。”

谁最焦虑?

    无论是楼盘广告,还是媒体宣传。房产总是与“家”的概念联系在一起的。有固定的房产,才是理想生活。人人都在念叨:你应该去追求想要的生活!每个人都觉得自己的选择是理性的,但自以为是的“理性”是否带来真正的最佳决策?
    两年前,上海大学中国当代文化研究中心开始做了相关调查,如今近1000份有效问卷调查被回收。该中心的副研究员罗小茗在分析调查数据时,感叹道:当数据将人们的想法整合起来,阅读它,简直“像读一本侦探小说”。
    罗小茗告诉记者,调查数据显示,已经成为“房奴”的人,感受到的经济压力反而小于还没有成为“房奴”的人;即便对那些无需负担房租且没有成为“房奴”的青年而言,也是如此。可见,都市青年由住房而承受巨大的经济压力,并非因为此刻的居住空间的匮乏,而是因为他们想象着未来可能的居住空间,而感到忧心忡忡。
     “居住问题,并非实际的居住支出和‘获取独立使用的空间’之间的经济计算,而是被注入了对产权、对资产、对社会乃至对未来的一种具体的想象方式,从而使‘居住’总是和‘是否拥有产权房’紧紧纠缠。”
    谁最想买房?在调查中,“拥有产权房”与“商品房市场的关注度”关联显示,已经拥有产权房群体对楼市“密切关注”的比例(23.5%),要高于尚未购房者(19.7%)。“租房无需租金者”是我们印象当中的“刚需群体”,却反而是对楼市关注度最低的人群。密切关注楼市的显然不是他们,而是“购房继续偿还房贷者”,“密切关注”的比例占到24.7%。
“刚需人群”是否一定缺少住房?调查还询问受访者,你是否觉得自己“住得偏小”?“收入”与“对实际居住面积的感受”的关联显示,除了家庭年收入30万-50万、100万以上这两组之外,其他各组“感到偏小”的比例都超过了45%;而“年收入×未购房者的理想居住面积”的关联则显示,选择130平方米以上为理想居住面积的人中,来自1万-5万年收入群体者占37.3%,来自6万-10万年收入者占23.5%。
 
 
成“家”难

 
    调查者还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有一群人并不拥有产权房,他们是“租房须付租金者”,他们选择单人或两人租住、群租,或住在单位宿舍中。在这群人当中,22.3%的人将住房视为资产。
    在城市中,年轻人也会反思“家”的意义,并且试图作出改变。就像一个在外奔波的人,会不自觉地对“家”产生向往。”
2012年,“海漂”80后虞孝衍开了一间家庭文化主题咖啡店,名叫“蜗牛家”,存在于世仅1年。咖啡店是一个平台,寄托了他对理想家庭生活的向往:放下凌乱的社会关系,“切换”成家庭关系,在店里,能烧饭、做菜、喝茶,来者都是亲人。
近年,类似于家庭主题甚至于以“蜗牛”为名的文化店铺不在少数。这些年轻人试图将世界分隔成内外两部分:外部世界,坚硬、竞争、向上、强势。而在家庭中,则恢复人的触觉、内心,讲究柔软与审美。  
    虞孝衍学社会学出身,他承认自己想要的“家”是一个理想的概念:家不是一个屋子、一个商品,而是一个理想的状态。“希望有人懂家、护家。我们都嚷嚷着要买房,却把家丢得太远了。”
    这是一个落地的概念,这样的“概念”满布在小众旅游景区的家庭式旅馆、咖啡店中,不难看出,相当部分年轻人怀有对“家”的期待,对现实的不满,从而试图在小范围内有所作为。
    “我们对社会问题的关注,都在由外向而转向内向。更多人抱有一种想法:无法调整外部世界,也无力与它对抗,我就拼命过自己的小日子,提升自己。”罗小茗说:“但这也许    只增添了商家的福利,未必会给社会系统带来多大的改变。”
    闷头过小日子,也必然会被外在世界牵绊。“蜗牛家”概念咖啡馆开出一年后,虞孝衍的“概念小家庭”的确如他所愿,聚集了一群兄弟姐妹,却最终因为房东提前解约,而被迫解散。他再度回到初始状态。
 
  
碎片化的“理性”
 
    背上租金或房贷,意味着部分开销用于居住,当生活的“刚性支出”升高,拉低了生活质量,心态难免狭促。这几年,姜璐常被人质疑:“你内心想要什么?你应该去追求想要的生活。”姜璐无从作答。
    “没有时间去想,也没有机会去想。我如果停止工作,就做房奴而不能了。但做了房奴,又会离想要的生活越来越远。”姜璐说,“这大概是我的病态。”
    “分裂”的情绪比比皆是。罗小茗举了个例子:有一对青年小夫妻,成婚后购买了一套经适房,地处偏远,他们又买了一辆BUV。结果停车费太贵,车闲置在家里。小夫妻照旧住在父母家。忙了一大圈,购置的资源全部空置。
    “都市青年居家生活调查”中,“分裂”的状况也被数据频频表达。访问者设计了一道问题“您最喜欢并希望自己家中的场景是什么?”选项包括了“坐在家里就可以享受高清晰的音响设备,身临其境地看电影”、“有一面墙上,挂满了大大小小的镜框,里面都是自己拍摄的照片”、“到处都是小朋友的玩具,也是他随便玩耍的地方”等十多个选项。
    在这道问题的所有选项中,“舒服的沙发,想怎么坐就怎么坐”的生活方式最受受访者欢迎。同样受欢迎的选项还有“享受音乐”、“坐在家就能看电影”等“独享型”生活方式;其次是“静物型”选项,包括照片墙、漂亮的厨房和美食、桌布和鲜花等等;排名最后的是社交型或分享型选项,比如“有朋友、亲属拜访”或者“丰盛的家庭晚餐”。
    回顾到上文,许多人都将安稳的生活寄托在一套“产权房”之上。但有房、有车为了什么呢?罗小茗一摊手,“看上去,我们埋头苦干,其实就是为了回家之后可以‘窝在沙发上,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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