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一帆:所谓“基情” - 快评 - 当代文化研究
快评 > 潘一帆:所谓“基情”
潘一帆:所谓“基情”
关键词:同性文化 基情 腐女
一个时代造就一个时代的青春。“基情”与“宅”、“囧”一样,成为年轻一代的时尚标签,表现了他们审美趣味和生活态度,并对社会文化产生了深刻的影响。

“近期,《福尔摩斯2》预告片曝光,亮点再多,也抵不过裘德洛和唐尼见基情澎湃的一瞬。男人与男人的调情,已经成为大银幕上最华丽也最好用的一招。究竟是电影腐了,还是我们腐了?”
 
不知从何时开始,“基情”变得流行起来,和“宅”、“囧”、“雷”一样,“基情”已经成为时下年轻人娱乐生活中必不可少的重要元素。老一辈的人也许越来越想不明白,这种“非正常”的情感倾向,怎么反而成了时尚宠儿。
要说“基情”,就得先侃侃“爱情”。

如果说九十年代以前的爱情追求的是“道德至上”,讲究的是“好人一生平安”,“咫尺天涯皆有缘,此情温暖人间 ”;世纪末的爱情则“处处险情”,“诱惑”与“变化”,“怀疑”与“争夺”,《牵手》与“放手”,“忠诚”与“背叛”。到了两千年,“平凡质朴”被发“好人卡”,传统爱情观遭遇《中国式离婚》,——林小枫与宋建平的婚姻中的根本矛盾在于“宋建平是个平凡的好人……‘好人’固然好,平凡就不太好了。”现代都市的纸醉金迷,光怪陆离,自然使宋建平此等“平凡好人”显得乏味可陈。

如今更是个“速食”主义大行其道的时代,正如一首打油诗说的那样:“现代爱情快,从爱到踹一礼拜,周一放电,周二表态。周三牵手,周四恋爱,周五腻歪,周六开踹,周日寻新爱。”速食年代的爱情变得像泡面一样方便快捷、易于操作且缺乏营养。更让人郁闷的是,如今的爱情分“阶级”,靠“拼爹”——“高富帅”们叱咤风云,“醒握天下权,醉卧美人膝”;“矮穷挫”们蜗居垂泪,难逑“白富美”,惟剩游戏机。有人调侃道:“速食时代,基情才是真爱”,虽然过于夸张,但在现实中,人们的确放宽了定义爱情的尺度,对不同的爱情形式采取更宽容,或是更加漠然的态度,正所谓“政治是众人之事,谁都回避不了;爱情是人之常情,谁都想拥抱”,至于你抱着的是男人还是女人,那重要吗?不重要吗?重要吗?……

无解。

然而,“基情”所涵盖的内容,却远比“爱情”要多得多得多。

林志玲嗲嗲地抱怨:“没有男生追志玲,只有时间追志玲”
鲍勃•迪伦沧桑地吟唱:“你感觉如何?感觉如何?/当你自成一体,无家可归。/像个局外人,又好像一块滚石。”
马歇尔•伯曼感性地分析,城市太大,“个人处于其中会感到迷失,就像一个人在月亮上那么孤独。”
杨坤抑郁地感慨:“一方面特别渴望跟人交流,另一方面又特别渴望一个人。”
 
众声喧嚣,我们各自龟缩于城市一角,遭际迥异,却同样孤独。于是可以得出一个俗套的结论:哥胸中澎湃的不是“基情”,是“寂寞”。“基情”为孤独增了些温情,添了点热闹,独坐在电脑屏幕的人们,即便是隔了半个地球,也能心生默契。因此,“基情”实际上并非是追逐个性,而恰恰是为了寻找共鸣——正所谓万物皆有关联,“基情”连接你我。

梭罗有语:“如果我真的对云说话,你千万不要见怪。城市是一个几百万人一起孤独地生活的地方。”如今的我们,每天做着比对云说话更古怪的事儿——嘴皮子动也不动,只是神经质的对着电脑或手机不停敲击信息——却见怪不怪。

“基友”特指那些在网上认识,不知道对方的真实姓名,却因共同爱好、兴趣或是气质、性格而走到一起的“同类”。于是乎,“基情”为试图摆脱孤独却又想要保持距离的现代都市人,开了一剂良方——没有爱情,我有基友;没有兄弟,我有基友;没有同伴,我有基友……。

比起现实生活中的熟人、朋友,“基友”提供了一种更加安全、轻松,且没有风险的人际关系。因为距离,人们反而可以毫无压力的对“基友”们倾吐心声,而且,只要你想,就可以随时随地终止这种交往,也不需要承担任何尴尬的后果——因为“基友们”只存在于你的私人博客或是网络聊天工具中,你只需要轻轻按下“屏蔽消息”或“删除好友”的按钮,一秒后,整个世界清静了。如果让《花样年华》里的梁朝伟玩一把穿越,想来他也不至于寂寞到要对着树洞说话了。

事实上,“基情”并不是从那堆冰冷机械中诞生出的玩意儿,“基友”们也不是生来就吊儿郎当、臭味相投。
电影《赤壁》中,林志玲饰演的小乔,用她那一贯甜嗲的嗓音,及其鼓励一代神驹“萌萌”时的温柔眼神,对夫君柔声劝道:“你的琴声告诉我,你需要一个‘盆’友”——“‘盆’友”倒不是什么酒肉朋友,而是能为彼此“两肋插刀”的“知己”。《水浒传》里的那些个绿林好汉,行走江湖,凭的就是“义字当头”:正所谓“好兄弟、讲义气”,正所谓“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服”……五六十年代的中国大陆,和陌生人打招呼,总要称一声同志,双方都倍感亲切,“他比亲人还要亲”,可如今,再称人“同志”,事先可得掂量掂量——说不准是要遭白眼、挨巴掌的。
无论是“知己”、“兄弟”、“同志”还是“基友”,不变的是那股子惺惺相惜。只不过,“知己”吧,那可是“生死之交”,得随时具备为对方“两肋插刀”的思想觉悟,吾辈怯懦,自认难有这份“视死如归”的孤勇,所谓“好死不如赖活着”。“兄弟”嘛,倒是能用得,“情同手足”倒也不在话下,但事先说好,“谁动我衣服,我断丫手足”——在个人问题上,手足之情什么的还是先放放,如今都是只见小家,不见江湖,既无江湖,何来兄弟?再说“同志”,以前讲的是“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须努力”,“党内一律互称同志,不要叫官衔”……那么,既然“革命现在已经获得巨大胜利”,“同志”们似乎就没什么努力的必要了。再说了,尽管在党政机关内,“同志”还是曾经的那个“同志”,但在其之外的广阔社会空间中,“同志”早就变成了“官衔”和“男同性恋”——“你好,同志!”“谁是同志,你才同志!”

文明时代,提倡和谐。正所谓“经济建设才是第一要务,两手抓,两手都要硬”,不要动不动就想着打打杀杀,那不利于维护社会和谐。鉴于如今的“同志”一词含义微妙,咱还是互称“基友”更为妥当罢。
 
 
 
 

本文版权为文章原作者所有,转发请注明本网站链接:http://www.cul-studies.com
分享到:

相关文章列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