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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铁志:重新占领城市
关键词:城市 公共空间 意义争夺
对一个城市而言,每一个异质的空间都可以生产出不同的社会连带与社会认同,蕴含多样的文化创造,丰富城市的灵魂与生活的可能性。更重要的是,这些空间反叛/占领行动就是一种民主实践:民众由下而上地参与公共生活,介入公共空间的集体书写与意义创造,而不是被政治权力与资本所控制——一如我们早已贫困的民主体制。因此,重新占领/反叛我们的城市空间,就是重新占领我们的民主。

     8月4日晚上,在凯达格兰大道上,二十万白衣人席地而坐,齐声唱着改编自“Do You Hear the People Sing”的闽南语版本《你敢有听着咱唱歌》,表达对这个政府的强烈愤怒。

    在今年,已经有许多抗议活动、抗议音乐晚会在这里进行。例如,三月九日的反核晚会,陈明章、1976、Tizzy Bac、旺福等独立乐队轮番上阵,根本就是一场阵容华丽的演唱会。

    这里曾经是最森冷的权力展现的大道,现在是人民抗争的公民广场。

    同一时间,在台北市儿童育乐中心和花博公园,正在举行摇滚音乐节“野台开唱”。在今年的“野台开唱”,也有许多音乐人在这个此前台北市政府巨大都市改造计划上,拿起了抗议标语:“今天拆大埔,明天拆政府”。

    人们拿着手上的吉他和布条,重新占领过去被政治所界定的公共空间。

    这个占领反抗行动当然不只是台湾,而是过去几年在全球各地都不断发生的:从埃及广场到华尔街的公园,到马德里、智利、土耳其,占领行动既是要抗议更大的政治经济体制,也是要重新翻转当地公共空间的意义。

    占领的反抗行动当然也不只是这些短暂的抗议行动。在这本由在美国任教的台湾学者侯志仁所主编的学术著作《城市造反》中,呈现了世界各地的不同“占领行动”,或者都市游击行动:他们或者抢占公共空间,改写公共空间的意义;或者占据废弃的空间或都市的边缘,赋予这些空间新的可能性;或者守卫着自己的社区与农村,捍卫着生活的意义。

    资本主义的发展历史,本来就是一部空间争夺的历史。

    政治权力与资本权力,或者更多是两者的合谋,总是试图界定城市的样貌与精神,在城市的纹理留下权力机器的欲望、利益与文化想象。但城市空间除了规划者的想望,往往还具有丰富的、有机的庶民生活,在制式的都市主义边缘强劲地生长着。而资本积累的必要性,和政客们对于“现代化”的贫乏想象,让他们不断操纵着怪手铲除那些生存于草根的“都市毒瘤”,并以“都市更新”之名建立起一个个光鲜亮丽的公园、中产阶级社区、购物商场,或者一个又一个虚幻的“曼哈顿”。又或者,他们喜于“活化”历史建物来装扮成大型“文创园区”,以方便统治者的管理秩序,却不让底层的文化活动有深根的土壤。在台湾,近年来尤其多有各种以工业科学园区之名(实质是为了底下的地皮价格)的发展计划来铲除农村,以致于“土地正义”成为我们这个时代的反抗关键词。

    于是,我们的空间不是被私有化与商品化,就是被国家整编入可规训的大型计划,我们的公共生活逐渐萎缩、苍白,公民成为原子化的个人,而无力对抗政治力与资本的权力集团。

    但人们并不是无助地接受这个被支配的命运。《城市造反》这本书就记录了全球各地的空间游击战,参与的行动者是都市居民、农民、艺术家、涂鸦者、青年、违建者或者性工作者;他们或者挪用、或者取回(reclaim)、或者抵抗空间的权力支配。

    他们所呐喊的是,这是我们的生活,这是我们的公共空间。毕竟,对一个城市而言,每一个异质的空间都可以生产出不同的社会连带与社会认同,蕴含多样的文化创造,因而丰富了城市的灵魂与生活的可能性。

    更重要的是,这些空间反叛/占领行动就是一种民主实践:民众由下而上地参与公共生活,介入公共空间的集体书写与意义创造,而不是被政治权力与资本所控制——一如我们早已贫困的民主体制。

    因此,重新占领/反叛我们的城市空间,就是重新占领我们的民主。而起点,就是你的自身生活与你的社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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