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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价之痛，无产者来承担
作者： 来源：破土工作室 发布时间：2016-07-09 17:01:07 阅读：
关于农民工进城买房的讨论早已不是一天两天。左左右右，推墙或五毛，经济学家们给出不同解析，但是有谁看过听过工人自己的声音？最近，合肥一名工人却用自己的生命给出了一个答案：她想买房，但这个想法，却最终把她逼向了绝路。这个世道，让建房子的人有房子却成了空想，这是什么世道？
据人民网6月28日消息，合肥市一名环卫工人黄某举债50万购房，面临解约，跳楼身亡。在此之前，黄某卖了老城区的房子，举债去更好的地段买新房，又为了还房款，每天至少打两份工。引起网友热议最多的，依然是其中涉及到的购房合同问题。有人搬出一堆法律条文，讨论这究竟是房主的错，还是购房者的错。有人认为金钱至上是真理，动不动就打弱势群体的煽情牌甚至是道德绑架。
农民工进城买房，只能靠举债，带来的生活压力可想而知。法律条文对于文化水平较低的工人来说，从来都不是维护权益的护身符，而是在技术上被欺压的工具。2015年年底开始，合肥房价一路高歌猛进。至2016年3月，合肥二手房房价环比涨幅全国第一。于是房价疯涨对弱势群体百般刁难，买房交易失败，房价又涨，房主反悔，购房无望，此类“不谨慎”的卖房纠纷比比皆是。
46岁环卫工购房者之死这条新闻发生在6月19日，讽刺的是，就在这起悲剧发生后三天，2016年6月22日，安徽省政府发布《关于去库存促进房地产市场稳定发展的实施意见》指出，用3年左右时间，去化安徽全省商品房库存2500万平方米。到2020年，安徽全省实现供需基本平衡。为鼓励农民进城买房，自愿将宅基地退的，县政府按每亩不低于5万元给予奖励。
一、鼓励农民工卖地买房，跟耍流氓有什么区别？
上述新闻中的黄某，卖掉老城区的房子，新房面临解约，房价疯涨的背景下，购房基本无望，于是彻底沦为无产者，最后直接致死。其中的逻辑和鼓励农民工退宅基地进城买房的逻辑其实是一样的。笔者在3月8日《让农民工进城消化库存，可行性有多少？》中，针对某些专家“如果农民工的宅基地房产可以依法转让、抵押或贷款，就可以提高他们在城市购房和租房的能力”的论断进行过批判，认为这无非是资本在利润率下滑的时候，瞄上了贫困的农民工阶层。农民工失去宅基地，工作的稳定性得不到保障，文化水平较低的工人在城市中更是难以立足。而在两会刚过去不到四个月，安徽就积极响应了资产阶级经济学者们的号召，利诱农民工群体进城消化库存。
社会保障体系确实在不断完善，与农民工沾边的却少之又少，这是一个弱势群体，是一个一直以来付出与收入严重不成比例的群体，是一个在国家最近几年人口红利减弱，而刚享有不稳定高工资的群体，这也是一个没有任何保障经受不起任何意外的群体。先不说农民工进城以后，生活水平是否会真的提高？这项政策真的是为民利民吗？
简单地算一笔账，宅基地一亩约等于666.666平方米，对退宅基地的农民每亩奖励5万元，平均下来也就是每平方米补助75元。假设你在农村有两套宅子，每套大概长17米，宽13米，面积在442平方米左右，补助大概在33150元左右。当你拿到这笔补助，可以在合肥买到多大的面积呢？
安徽省合肥市2015-2016年房价走势
假设你受到了退宅基地政策的利诱，用农村的两套房子换了33150块钱，按照7月份9833元/m²的平均房价，勉强能买到3.4平方米。这样算下来，你还会觉得这项政策是为民利民吗？
再从另一个角度算一笔账，政府从农民手里以75元/m²买断宅基地，然后作价750元/m²卖给开发商，开发商最后以75000元/m²的价格卖给购房者，其中包括被利诱进城购房的农民工。或许其中的数据缺少准确性，但是在这条逻辑中，只有农民工处在被严重剥削的层面，开发商享受着极高的资本利润。在利润率下滑的时候，还有政策出面诱导农民工来兜底。
二、没有学历的中年农民工，城市生活何以解压？
再看新闻中的环卫工人夫妻，2015年年初将生活了多年的老城区的房子以30多万的价格卖掉，在合肥市包河区“购得”一套138平米的房子。从年初2月份到6月份，每平米涨了2000元/m²左右，于是这套房子总价就上涨27万左右。在利益驱使下，用法律对付文化水平低的农民工，在这个大多数人将金钱作为信仰的社会，也许可以“理解”。
合肥市包河区2015-2016年房价走势
“吴老师，我尊敬您是文化人，用法律保护自己。而我们是粗人，只知道省钱，没走正规渠道……都怪我没看清合同。”这时候，这对工人夫妻失去了老城区的房子，也即将失去包河区的新房子，在目前的房价压迫下，更是再无力举债另外买房，除了无奈，他们还剩下什么？丈夫在工地做焊工，一天200至300的工资，但这份工作并不稳定，“有时候一周也出不了一次工”。妻子是环卫工，加上其他兼职，一个月只有2000多的收入。作为城市中的“新市民”，他们依旧生活在城市的边缘。更何况尚没有市民身份的农民工呢？
“农民工逆袭”的论断在这几年不绝于耳，而“大学生起薪比不上农民工”不过是风光不再的“天之骄子”在面对就业压力和生存焦虑时的一种自嘲与调侃。
据《2015年农民工检测调查报告》，2014年农民工人月均收入2864元，2015年月均收入3072元。2015年进城务工的农民工有1.7亿人，平均年龄38.6岁，初中及以下文化程度占77.4%，可见，农民工人力资本处于明显劣势。所以，农民工文化水平和就业结构特征决定了他们在经济转型镇痛中，无可避免地遭受冲击，面临严峻的失业风险。农民工工资上涨过快并不能成为让他们进城消化库存的理由。
在工作不稳定的情况下，很多民工家庭会像黄某及其丈夫一样，每天多打几份工。但是这个资本至上的社会对他们并没有公平性可言，农民工的工资没有正规的劳动合同签订，只有工人和房产商或者包工头之间的口头协议。四川阆中法院举行公开宣判大会 8名讨薪民工获刑、河南民工讨薪被警察殴打致死......这些讨薪无果的新闻往往掀起一番风波继而又被海量社会信息淹没。法律是中性的，从来都不会自动成为弱势群体的保护伞。于是他们顶着“做一天工，赚一天钱”的经济压力，被调侃着“工资水平比大学生还要高”，生活在城市边缘，依然享受不到城市的公共服务和社会保障。
卖掉老城区的房子，退掉农村的宅基地，举债去城里买了套房，无非是增加一层房贷压力的同时，倒是帮房产商解压了。
三、伤害农民工的，是房价还是资本？
房产利润下滑，库存量持续增加，地产商死撑着等待政府救市。
政府：你降价呀！
地产商：你减税呀！
政府：那不行！
地产商：那不降！
政府：好好好，你不降，我帮你说降，我一说，大家都等着降，你不降就更不好卖了，看谁狠！
地产商：......
这是知乎上一个网友调侃房价的段子，而购房者一直都是这场利益博弈的局外人。购房无望的工人群体能指望工资上涨来追赶一路狂奔的房价吗？在今年2月19日“中国经济50人论坛2016年年会”上，财政部部长楼继伟明确提出，工资增长过快不利于生产率的提高，削弱了我国竞争力。这样一来，道理就简单明了了：房价降不了，工资涨不了，我们只能想别的办法让农民工这支潜力群体进城买房了。
数据来源于某财经的统计图标（2012年数据）
由于房价和地租相关，地租本身就决定任何国家的低收入都很难在城市买房，中国由于种种原因使得房价偏离了市场均衡下的地租，这就更加恶化了中国中低收入者的购买力。另外，银行房贷利息达到8400亿元。所以在房地产行业中，资本利得的获益者、获益程度就可想而知了。那么，在这一行业中，贡献出巨大劳动力的农民工群体呢？仍然处于囚徒困境。为了让子女接受更好的教育资源，倾向于进城，但是城市的医疗、教育等资源与户口挂钩。于是资产阶级利用了这一心理，理所当然地引诱农民工进城买房。但是产业结构的不合理带来的就业困难，大批农民工进城导致制造业工资降低，使他们即使进了城，也依然处在被剥削的困境中。
从环卫工购房者之死，到利诱农名工退宅基地进城买房，弱势群体成了最大的利益受损者，他们替资本家承担了利润下滑之痛，他们仍然受着资本的剥削和欺压，他们即将沦为彻底的无产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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