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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最孤独的是哪座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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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东京,你可以花钱租到一个拥抱;孤独在曼彻斯特是一个健康问题;也许没有人会像深圳的农民工一样被孤立。然而,我们真的知道是什么让一座城市如此孤独吗?
“纽约像一个充满活力的流星锤,如果你缺少内在的调节器,你将处于无休止的不安之中。”Henry Miller在旅居巴黎近十年后这样写道。可以猜想,这位出生于布鲁克林的小说家很高兴能回归故乡,但对有些事情显然不怎么适应:
 
“在纽约我总是感到孤独,孤独的像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动物,这些带来了犯罪、性、酒精和其他形式的疯狂。”Miller并不缺乏朋友或魅力——他结过五次婚——但他依然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永远的可笑的人,一个孤独的灵魂”,而这令人发狂的孤独,正是他的故乡所带给他的。
 
Miller的话是否可以证明,纽约——这个无数人追寻名利、事业、爱情甚至自我的地方,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城市?或者说,也许并不是这个地方,而是这里的人,才是Miller不幸的来源?如果是这样,世界上最孤独的城市,到底会是什么样子?
 
与农村相比,城市的生活压力更大,但究竟何者更为孤独,一直是社会学家们探讨的话题。Age UK在2016年发布的一份报告中指出:“在城市生活更容易感到孤独”,此外,这份报告还带来了其他一些令人惊讶的信息——孤独与性别和受教育程度基本无关——除了那些受过最高等教育的群体,他们总是更容易孤独——家庭收入和饲养宠物与否也对孤独感影响不大。
 
那么,是什么造成了孤独感,它在城市生活中产生了什么样的影响?住房的规模大小反向影响着人们的孤独感受:房屋越小,越容易孤独;与人合租或是拥有一套居所比偿还房贷更孤独,这也许是因为城市中充斥着大量的租户——例如伦敦,截止至2025年,租房者将占整座城市人口的60%——他们具有更大的流动性,与更低的社区参与度。纽约、洛杉矶和旧金山的租户年龄一直延续到55岁左右。在德国,城市租房同样占据主导地位,由于低廉的租金和住房政策,从而形成了长期趋势,这最终可能会影响社区参与。
 
有一点是肯定的:独居人数的比例显著增加。在美国,有27%的人是单独居住,1920年时这个数字是5%,其中,纽约的独居人数则占人口总数的三分之一。加拿大也存在同样的情况,而这种趋势在欧洲则更为明显。在斯德哥尔摩,58%的人是独自居住的,这一数字被公认为欧洲最高。在其他许多城市,这种趋势也在持续发展。澳大利亚统计局预估,到2025年将有超过130万人选择独自居住,比例将上升到60%,这将对人口集中的大城市中的住房供给造成影响。
 
然而,我们很容易被数字所遮蔽,认为是独居导致了孤独:社会学家Eric Klinenberg,Going Solo一书的作者认为,我们经常将这两件事混为一谈。“事实上,没有什么证据可以证明独居数量的上升是使我们孤独的主因,”他说道:“研究表明,社会互动的质量,而非数量,才会更多地影响到孤独感。重要的不是我们是否单独生活,而是我们是否感到孤独。”
 
在许多报道中,经常被提到的孤独群体大多都是老年人,他们通常是单独生活。在斯德哥尔摩,35%的75岁以上老人会感到孤独,而在布里斯托尔,只有10-15%的老人情况一致。(这是布里斯托尔被称为“养老的理想之乡”的缘由)老年人在城市里更容易感到孤独,特别是当他们贫穷、有身体或精神健康方面的问题,或是生活在贫困地区时。
 
“结束孤独”运动提出,英国有7%的老年人是孤独的。专注人口年龄领域的研究员托马斯·沙尔夫则发现,居住在英国贫困地区的老人中,有16%正遭遇“严重的孤独”。曼彻斯特的情况比利物浦和伦敦都要糟糕,这也许可以解释为什么它会将孤独看成是一种城市健康问题:在2003年,曼彻斯特创立了“关爱老人”的项目,内容涉及孤独和隔离,以及其他一些问题。在其他城市也出现了类似的项目,这些城市认为,孤独引发了一连串的问题:例如种族歧视、住房、医疗,以及区隔对待老年人和其他弱势群体。
 
但不仅是老年人容易遭受孤立。在澳大利亚,城市居民的朋友数量比20年前少得多。在美国,一个另人不安的现象是,每五个人中就有一人表示自己只有一个亲密的朋友。而当我们把视角转向风光秀美、位于太平洋的海岸的温哥华,在这里,你不仅要面临经济能力上的挑战(它最近被加冕为美国北部生活成本最高的城市),同时也要面对人际关系的窘境。
 
温哥华基金会智库令各社区领袖和慈善机构要向温哥华人充分阐释与说明,他们所面临的最大问题不是无家可归和贫困,而是被隔离和孤立。在来自80多个少数民族的4000多名被调查者中,有三分之一的受访者表示很难交到朋友——我在温哥华有过类似的亲身经历,那是一个潮湿、灰暗的冬天,工作日以外,我会和我的狗在斯坦利公园呆着,或是独自坐在拥挤的咖啡馆里。在这个年轻、多元化的城市里,新移民们会更加辛苦:在加拿大居住五年或更少的人中,半数左右的人(42%)只有两个亲密的朋友。
 
缺乏友谊折磨的不仅是新移民。
 
许多东京人十分渴望朋友,乃至愿意出高价雇佣他们。美国作家Chris Colin,对日本的“情感出租”行业非常感兴趣,例如和陌生人拥抱、猫咪出租,花钱雇佣临时朋友提供服务等。“客户是多种多样的”,他写道:“鳏夫,害羞的单身族……”最大的朋友雇佣组织Client Partners,仅在东京就有八个分支机构。
 
在日本的对岸,存在着另外一种问题:大规模的移民。当中国人奔赴北京和上海等大城市,他们将遭遇到一种史诗级的“孤立”。截至2012年,令人惊异的是有两亿三千万人从农村迁移到城市。(全国半数以上的人口目前生活在城市,而在1990年,这个数字是三分之一)被称为“流动人口”的他们,发现自己将居住在低质量、高密度的住房中,遭受歧视、具有很低的社会参与权和很高的风险,生活颠沛不定。
 
研究人员调查了中国对社会网络、邻里关系,发现农民工具有边缘,但坚强、重视邻里和睦的特质——这可以帮助他们抵消一部分隔离感——但面对歧视,以及某些情况下格外严峻的生活条件:在工业城市深圳,在一家超过二十万名员工都住在集体宿舍的公司里,自杀曾成为一种流行病。这份报告指出:“住处对他们来说可能更像是个工厂”。北京的农民工有更大的“邻里黏性”——换句话说,他们更善于与他们的社群建立联系——这表明农民工可能会给孤独的城市丛林带来急需的乡村价值。
 
如果中国大城市的生活说明了什么,那可能就是孤独往往来自于环境。这就难怪Olivia Laing的新书《寂寞的城市》,会如此记录纽约的“后解体阶段”——“与城市相伴的一件事就是我们完全为人群所包围。”Laing最近告诉《环球邮报》:“我们可以看到其他人比我们自己的生活得更富有,更充实。但同时,我们也会感到无所遁形……每个人身上都停驻着许多目光。这就是为什么城市的孤独具有如此明显的特性。”孤独,就像是坏天气,贯穿了我们的生活。
 
那么,上海人和柏林人会比斯德哥尔摩人或温哥华人更寂寞吗?我把这个问题交给了该领域的顶尖研究者,芝加哥大学的John Cacioppo,他是一本描写孤独主题的书的作者。他的研究提出了一个具有争议性的想法——城市生活在本质上是比农村生活更孤独。 “你提出了一个有趣的问题,”他说。“但不幸的是,我们没有具体数据来标识它。”
 
也许Laing是正确的,城市的孤独是短暂的。
 
也许我们可以从Henry Miller与纽约的斗争中学到点东西:1944年,他收拾好行李,搬到了阳光明媚的大瑟尔,位于加利福尼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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