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小茗:当“蝙蝠侠”遭遇“占领” - 快评 - 当代文化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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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小茗:当“蝙蝠侠”遭遇“占领”
关键词:蝙蝠侠 占领华尔街
这样的见闻在中国的现实里,最容易被淡忘。没有“软弱无力”的政府,没有社会运动的传统,没有可以不计成本地投注时间的生活节奏,也没有任何“占领”的有效记忆和正面经验。于是,除了埋怨政府造了太多的公共设施——从图书馆到天桥——当摆设之外,人们一无所求,没有丝毫想去“占领”的愿望。

 
自去年9月以来,以“占领华尔街”为代表的世界各地的占领活动已有一年。可惜的是,除了最初几天的报道之外,中国媒体很少关注这方面的消息。直到人们坐在宽荧幕之前,一边吃着爆米花,一边在《蝙蝠侠:黑暗骑士崛起》中曲折地感受它的威力。
 
“蝙蝠侠”所遭遇的“占领”是一场蓄谋已久的运动。贝恩带领着他的地下军团,迅速占领了城市,主张把城市的权力交还给人民。从这一刻开始,警察被困于地下管道,富人被直截了当地揪了出来,扔到大街上。善良的市民躲在家中,静观其变。乱糟糟的法官坐在高高的审判台上,人声鼎沸的大厅里,到处是乌合之众。一贯强势的美国政府被核爆炸所胁迫,帮助维持这一无政府状态。比较起对蝙蝠侠的刻画,“占领”的镜头实在不多,却足以让人回想起历史上所有的暴力革命。
 
占领等于暴力,等于草菅人命,这也是今天所有媒体的大合唱。这样的合唱,旨在召唤出人们对专制的恐惧。只有这样,“蝙蝠侠”的出场方才合理。毕竟,人们对他的需要,从不来源于对那1%的财富和权力的分享要求,而在于铲除总是比从未到来的分享更早到来的对“失序”的恐惧。也因为这样,所有的恐惧,才总是聚焦于那一个非常时刻。
 
不知多少人会兴高采烈地接受“蝙蝠侠”如此遭遇“占领”。它对我的作用却是相反:让我想起去年见过的完全不同的“占领”运动。那是罗马某个十字路口的一幢两三层的老建筑。因为反对市政府把这座建筑卖给赌博公司——开赌场会破坏社区整体的人文环境,从5月开始被学生和市民占领。本以为这样的“非法侵占产权”,对峙的形势肯定紧张。这种紧张感,是我们对“政府”的第一反应。去了才发现,除了对警察不开放之外,各色人等一律来去自由。人们在里面喝咖啡吃饭聊天、办讲座、看电影、设影展、讨论时事,整个一个川流不息。到了晚上十点多,夜生活开始,楼前更是热闹。周围的居民三五成群,晃到这里,逛逛看看闲扯一通。看起来,意大利人民真是有足够的清闲。这一川流不息的人群所构成的“占领”,对一个对市民仍有畏惧之心的政府而言,显然是构成了极大的障碍。这使得警察只敢在凌晨五六点钟时来骚扰——因为那个时候楼里的市民最少。有意思的是,这样的占领并不是金融危机的产物,早在二十多年前,就有了不少成功的先例。朋友指着不远处的一家平民健身馆对我说:“看见吗?20年前那里就是这样被占领的,之后换了几届市政府,最后政府放弃了,现在它成了大家锻炼身体的地方。”
 
这样的见闻在中国的现实里,最容易被淡忘。没有“软弱无力”的政府,没有社会运动的传统,没有可以不计成本地投注时间的生活节奏,也没有任何“占领”的有效记忆和正面经验。于是,除了埋怨政府造了太多的公共设施——从图书馆到天桥——当摆设之外,人们一无所求,没有丝毫想去“占领”的愿望。只有当好莱坞动员“蝙蝠侠”重出江湖,正面阻击“占领”的时候,这样的记忆才突然跑出来,捣他的乱。
 
于是,一边看着“蝙蝠侠”上天入地、忙进忙出,一边想,如果我们的大英雄“蝙蝠侠”不幸遭遇到罗马那样的,或者任何因人们喜闻乐见而变得韧性十足的“占领”的时候,他该干些什么才好呢?也许那时,除了捐款和泡妞,足足当了8年“宅男”的他所会的就实在太少了。
 
然而,即便是虚拟世界,也容不得这样的畅想。事实证明,“蝙蝠侠”注定一生纠缠在“首映式上的惨案”那样的美国式的非常时刻之中。毕竟,这既是美国制造它的原因,也是其必须承担的后果,又怎么会允许它有片刻的擅离职守、游手好闲呢?

                                                                                                                                                   2012-9-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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