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邬维芸:宿舍管不管
关键词:宿舍
前些天,一个朋友发了张照片,内容是:「因今天阿姨上午开会,故早上没查房,敬请谅解!」朋友评论道:「检查也是契约,现实就是这么诡异
   前些天,一个朋友发了张照片,内容是:「因今天阿姨上午开会,故早上没查房,敬请谅解」朋友评论道:「检查也是契约,现实就是这么诡异和离奇。」虽然我们现在已经习惯每周2次的宿舍卫生检查,但到底宿舍管理制度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呢?

 

  想知道宿舍管理制度从何时开始,就得从它的历史说起。上海大学社区管理部成立于1993年,据宿舍管理员表示,卫生检查从建宿舍起即同步实行。她在2005年接管2幢宿舍楼,那时住宿者多本科生,因此管理较严格。自1998年到2008年,宿舍大门还是带锁的木头门,每到11点准时锁门,以后改为刷卡进出,超过9点回宿舍,要在门口本子记下房号与床号,供管理员查证。不变的规定是仍旧每晚查房,若长期不住宿,管理员会上报学院辅导员,届时将影响学院学风建设排名。

 

  这样的管理,看似再正常不过,但确实如此吗?以我个人本科在台湾师范大学的宿舍经验,从未遇过宿舍卫生检查,进出宿舍以刷卡感应,管理员负责有无可疑分子进出宿舍,其余部分皆是学生自己负责。「自己的房间自己整,自己的宿舍自己管」,什么时候我们开始将管理自己的权力当作契约让渡出去?

 

  而面对如此严格的管理,上海大学学生们的反应是什么呢?他们是否有意识到,甫踏进宿舍,将自己名字签在管理同意书的同时,也正是在签下一份「契约同意书」呢?

 

  有些人认为,没有管理规范,即没有干净空间,因此赞同这种管理契约,就如同现在本科二年级的WW表示,大一时宿舍规定早上8点起床、阿姨会来检查卫生,若检查时有人还在睡懒觉会被扣分,他说自己早起倒无所谓,只是常听周遭同学抱怨。W认为,男生房间容易脏乱,但管理严、有明确规范,寝室卫生弄好的话,住起来才舒服。

 

  也有人抱持不同观点,认为这样的契约导致自己利益被侵犯。研究生三年级的Z厌恶被阿姨管理卫生及查房。Z觉得每次阿姨查房都让他有被冒犯的感觉,且隐私受到打扰。Z说,现在大家都习惯一种被轻微压迫的生活,只要这种压迫不涉及自己的核心利益,人人都不会去做出头鸟。虽然Z不会做出实际反抗,只不过阿姨进门他照样睡觉并不理会。Z认为大陆是一个很讲政治的地方,基本上一个人奋斗的一生都是在为政治前途著想,如果反抗、把事情闹大,那「不成功便成仁」,如果不成功,就有了污点、前科。就像法庭上有种宣判叫「剥夺政治权利」,说是政治权利,其实范途非常广泛。

 

  另外,更有一批人既不赞同契约,也不反对契约,他们的想法作为,依附于一种「目的性」。现在正申请入党的P是研究生二年级,未申请入党前,他认为打扫卫生这件事无所谓,反正阿姨扣分就扣分。但因申请入党需考核社区意见,评等级、分数有多种项目,除了积极参与宿舍活动、主动帮忙社区事务外,卫生检查分数也是重要项目之一。从那时起,P开始重视宿舍事务。

 

  那么,宿舍卫生检查究竟是不是一种契约呢?若果宿舍检查是一种契约,为什么我们需要这种契约?我们的社会中,总是希望大学生、研究生能成为有创造力并独立思考的人,我们期待学生能自己管理自己,成为独立自主、独当一面的人才。但这样的契约,是否与之背道而驰?学校为何必须建立这样的契约关系,才能以此确保学生能自我管理,这样的方式,不过反映了我们教育的一个目的―希望学生听话顺从。

 

  另一方面,如果宿舍检查不是契约,那它是否包含某种目的性?以研究生P为例,对于宿舍检查是不是契约,他一点都不在意,他在意的是检查后的社区意见与分数足不足够让他顺利入党。或许更该进一步追问的是,为何入党与卫生检查会产生联系。在我们所处社会中,我们无法回避党对社会的影响力,它复盖层面相当广泛,它不必强制让你顺从,反而透过其他手段让你个人不得不“自发”去追求、为它所收编。它用最为物质性的手段―打扫宿舍卫生―来征服你。但这些我们感知到了吗?我们意识到了吗?

 

  宿舍卫生检查是不是契约,每个人答案各不相同。但有一点我们必须得思考的是,我们的教育如何期待大学生?他们是未来社会的继承人,面对他们,到底我们想要他们继承的是什么?这个问题,我们无法回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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